执尘仙途第233章 话传到就不算丢
阿芽的鞋尖碾过一片银杏叶脆响被厚重的落叶层吞得干干净净。
他望着门楣上褪色的“福”字指节在木门上叩了三下——不是试探是某种仪式般的确认。
门内的叹息声忽然清晰了些像老妇裹着棉絮的咳嗽混着灶膛余烬的暖。
“有人吗?”他出声尾音撞在青瓦上又弹回来撞得耳膜发疼。
无人应。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门槛下的积灰指腹沾了层细白却在触到某个凸起时顿住——那是半枚残缺的陶片边缘有火烧过的焦黑和昨日山体里钻出的青烟纹路竟有三分相似。
祠堂在村落中央飞檐上的兽首缺了半只角。
阿芽推开门霉味裹着檀木残香涌出来。
供桌正中央裂着道深缝像被利刃劈过缝隙里嵌着块焦岩表面还凝着未褪尽的灼痛——正是他在荒岭崩塌处触摸过的那片岩层。
“是你们送来的话。
”他对着供桌轻声说喉结动了动。
水囊的皮绳在掌心勒出红印他解开绳结将清水缓缓倾注进裂缝。
水珠坠入岩缝的刹那地面传来极轻的震颤像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
银杏叶簌簌飘落叶隙间浮起淡影。
穿靛蓝粗布的老妇抱着一捆柴柴枝上还挂着晨露;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追着花蝴蝶绣鞋尖沾了泥;戴斗笠的汉子挑着两筐新摘的菱角竹筐边缘的红漆已经剥落——他们从庭院里走过脚步带起的风掀动阿芽的衣角却留不下半枚脚印。
小丫头跑过他身侧时发间的绒花擦过他手背。
阿芽屏住呼吸那触感像春天刚化的雪水凉丝丝的却带着活物特有的温度。
淡影们陆续穿过门廊最后一个是个穿青衫的少年怀里抱着本卷边的《三字经》走到门槛处时忽然回头朝阿芽笑了笑——那笑容太鲜活连虎牙上沾的糖渍都清晰可见。
风卷着落叶掠过庭院淡影们消失了。
阿芽摸了摸被绒花擦过的手背那里还留着若有若无的痒。
他忽然明白陈拾为什么能卸下包袱了——有些事不必修复记住就是最好的安放。
“小满走快点!”母亲在前面唤竹篮里的鸡蛋碰得咯咯响。
小满蹲在磨坊前没动指尖抚过石碾的断面。
石屑簌簌落进她掌心不是冷的是沉的像压了百年的麦芒刺得她眼眶发酸。
“阿娘它累了。
”她轻声说。
母亲回头见女儿正解头上的红绳发辫散下来遮住半张脸。
“你这孩子好好的头绳......”话没说完就见小满将红绳系在断轴上风一吹红绳晃成小团火焰。
当夜张猎户梦见自家爷爷站在磨坊里裤脚沾着麦麸石碾转得嗡鸣:“狗娃子仓里那袋面别舍不得吃是今年新收的。
”李寡妇梦见亡夫擦着汗冲她笑:“米缸底下压着钱够给娃置冬衣。
”最奇的是王老汉梦见年轻时的自己摔了石碾急得直哭却听石碾说:“哭啥? 我替你记着这道伤是为给全村磨面挣的。
“ 次日清晨村东头粮仓的木门“吱呀”开了条缝半袋面粉静静躺在地上麦香裹着阳光甜得人心尖发颤。
海生的草棚被风掀翻了一角他裹着破毯子缩在角落听着风暴在耳边嘶吼。
从前的潮声里总混着“裂语”——礁石断裂的痛贝壳被冲碎的怨可今儿不一样风里裹着个苍老的女声带着南岛特有的软:“那年我才十六偏要学男人出海......” “柳婆?”他脱口而出。
记忆里的柳婆是渔村里最会补网的五年前被巨浪卷走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没补完的网。
此刻那声音仍在继续说她如何被暗流卷走如何抓住块浮木如何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最后说:“我不怕死怕的是没人知道我犯过错可我也活过。
” 海生的手指深深抠进草席。
次日风暴退去他在沙滩上堆了座祭坛将所有航海笔记投进火里。
纸页蜷成黑蝴蝶他对着灰烬说:“柳婆你的故事我替你记着。
” 海风卷着灰烬扑向大海像一封写了五十年的信终于寄到了该去的地方。
陈拾在茶馆角落捏着茶盏指节泛白。
刚才那小儿的话还在耳边:“我家锅真的唱过三声短的!” 他想起老匠摊前的陶瓮想起焦岩里钻出的青烟想起阿芽说的“带话”。
他离席时碰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脚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乱石岗的断碑立在夕阳里表面的刮痕在光下泛着细鳞般的亮。
他伸手去摸指尖传来震动一下两下三下——是陶瓮的轻鸣是焦岩的“疼”是被雷劈过的陶瓮替老匠挡下的那道雷。
“原来你们早就在说。
”他靠着碑坐下从怀里摸出块硬馍慢慢啃。
晚风掀起他褪色的包袱皮露出里面几页没写完的纸墨迹未干写着“某日某村石碾流泪;某日某海潮声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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