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它。
看着它那瘦骨嶙峋、布满污垢和血污的巨大身躯。
看着它肩胛处那个不断冒血的弹孔。
看着它那双充满了极致饥饿、痛苦、戒备和原始野性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智慧生物的理解只有最本能的生存欲望——饥饿、疼痛以及对威胁的绝对敌意。
它和他一样。
都是被这末日抛弃的残骸。
都在绝望中挣扎。
都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同病相怜的悲凉和一种冰冷的决断涌上林刚心头。
他需要它活着。
至少……暂时需要。
这黑暗的地下这巨大的寂静他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并非唯一存在的……东西。
哪怕是一头充满敌意的野兽。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握着枪的右手垂了下去。
枪口不再指向牧羊犬而是指向布满碎渣的地面。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解除直接的致命威胁。
“呜……？” 牧羊犬喉咙里的低吼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顿。
那只紧盯着林刚的独眼里凶戾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它不明白这个伤害了它的两脚兽为什么放下了武器。
但饥饿和疼痛带来的狂躁并未平息。
它依旧伏低身体警惕地、充满威胁地注视着林刚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林刚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浓重腥臊、灰尘和硝烟味的空气涌入肺中。
他不再看牧羊犬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而是将目光投向它身后那片被手电光柱照亮的区域。
光柱扫过林刚的心脏再次被狠狠攥紧！ 门后是一个远比通道宽敞的巨大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地下储藏室或者小型仓库！ 一排排高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货架靠墙排列！大部分货架已经倒塌扭曲变形！地上散落着各种包装袋、纸箱的碎片！但最让林刚呼吸几乎停滞的是——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堆积在倒塌货架缝隙里的……食物！ 不是腐烂的垃圾！是真正的、密封完好的食物！ 成箱成箱的、印着“军用压缩饼干”字样的绿色铁皮箱！虽然布满灰尘但箱子完好！散落在地上的是大袋大袋密封的脱水蔬菜、水果干！还有成桶的、密封严实的蛋白粉！甚至还有几个巨大的、印着“蜂蜜”字样的塑料桶滚落在角落！更远处倒塌的货架下还压着一些印着肉类罐头标识的纸箱！ 这里！竟然是一个隐藏的、未被洗劫的、小型战略储备仓库？！难怪这条狗能活这么久！它守着这里！守着这片地下粮仓！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林刚的大脑！食物！足以支撑很久的食物！还有……这条狗！这条守卫着这片食物、也被这片食物支撑着活到现在的狗！ 他猛地看向那条依旧对他龇牙低吼的牧羊犬！它的瘦骨嶙峋不是因为食物匮乏而是因为……它被困在这里！它打不开那些铁皮箱子！它只能啃咬那些散落的、相对容易获得的脱水蔬菜袋和蛋白粉桶！看看地上那些细碎的、深褐色的渣滓！那是它长久以来啃咬食物包装留下的残骸！是它挣扎求生的证明！ “呜……吼……” 牧羊犬似乎被林刚看向食物的目光激怒了再次发出威胁的低吼拖着受伤的前腿向前挪动了一小步试图阻止这个入侵者靠近它的“领地”。
林刚立刻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牧羊犬身上。
他知道不解决眼前这头受伤的凶兽他休想靠近那些食物甚至可能再次被攻击。
食物……食物就是关键！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
动作牵动着左臂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牧羊犬捕捉着它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他慢慢地、用没有受伤的右手伸向自己腰间那个破旧的、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背包。
牧羊犬立刻警惕起来伏得更低喉咙里的低吼声更加密集仅剩的三条腿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扑击！ 林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加速。
他保持着一种近乎僵硬的缓慢拉开了背包的拉链。
背包里有他今天出来搜寻时带上的最后两块压缩饼干——那种灰褐色、坚硬如石、散发着虚假肉味的“砖头”。
他摸索着掏出了一块。
冰冷、坚硬、粗糙的触感。
他拿着压缩饼干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当着牧羊犬的面极其缓慢地用牙齿撕开了那简陋的塑料包装袋。
塑料撕裂的“嘶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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