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药第1章 修罗归来

残阳如血将北境苍凉的古战场染成一片暗金。

折断的戈矛斜插在焦土上如同乱葬岗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烟火混合的窒息气味。

大雍朝的玄甲军正在清扫战场他们沉默而有序动作间带着胜利后的疲惫与麻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战场中央那道唯一伫立的身影——主帅云曦。

她身披破损的暗金麒麟铠猩红的披风被朔风撕扯得猎猎作响手中那杆银枪“破军”的枪缨已被血渍凝成硬块。

她只是站在那里宛如一尊被战火淬炼过的神像目光掠过尸横遍野的旷野清澈而冰冷映不出半分胜利的喜悦。

殿下此役斩敌三万降卒五千。

我军伤亡……也已过万。

”副将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云曦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过万的伤亡数字背后是上万个破碎的家庭她记得其中很多人的面孔那些曾经鲜活、会笑着叫她“殿下”的年轻士兵。

但她不能将这份脆弱示于人前她是大雍的军魂是敌人眼中的修罗她必须是一块冷硬的铁。

她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再睁开时眸中已只剩一片冻湖般的平静。

“厚葬我军将士妥善安置降卒不得虐杀。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十日後京畿在望。

巍峨的城墙在初夏的阳光下闪烁着恢宏的光泽与北境的荒凉恍如隔世。

云曦命大军在城外三十里处扎营只率领百余亲卫轻装简从赶往京城。

距离城门尚有数里便见官道两旁跪满了自发前来迎接的百姓欢声雷动。

“昭华公主千岁！”“殿下万胜！”的呼声如山呼海啸。

云曦端坐于通体雪白的战马“照夜玉狮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向两侧百姓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她享受这种被需要、被敬仰的感觉这是她在冰冷宫廷和血腥战场外所能触摸到的一丝真实的温暖。

然而这份温暖很快被打破。

临近城门一阵尖锐的哭嚎和嚣张的叱骂打破了祥和的气氛。

只见城门口一阵骚乱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他身旁的少女被一个华服锦衣的纨绔子弟强行拉扯少女吓得面无人色周围的守城士兵却面露难色不敢上前。

那纨绔一脸跋扈叫嚣着：“惊了本公子的马用你女儿抵债是看得起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云曦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收敛那股在沙场上磨砺出的凛冽寒意再次弥漫开来。

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驱马缓缓上前声音冷澈如冰：“哦？本王也很想知道你是谁。

”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那纨绔闻声回头正要怒骂却在看清云曦和她身后那百余煞气未消的亲卫时脸色骤然煞白嚣张气焰瞬间冻结。

“昭……昭华公主……”他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抓着少女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云曦的目光掠过他看向那对惊魂未定的父女语气放缓：“老丈怎么回事？”老农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泣不成声地诉说原委不过是躲避不及惊了对方的马便被如此刁难。

云曦听完目光重新落回那纨绔身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按《大雍律》当街强抢民女该当何罪？”她淡淡地问身后的亲卫队长。

亲卫队长朗声答道：“回殿下杖八十流三千里！”纨绔彻底瘫软在地裤裆处湿了一片。

“殿下！殿下饶命！小人是永昌侯府的三公子家姐是宫中的李昭仪啊！”纨绔涕泪横流地搬出靠山。

云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又是这套。

她厌烦极了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和仗势欺人的蛀虫。

“永昌侯府？李昭仪？”她轻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很好。

告诉永昌侯他教子无方本王替他管教了。

至于李昭仪……”她顿了顿声音更冷“若有何不满让她亲自来问我。

” 她不再多言挥了挥手。

如狼似虎的亲卫立刻上前将那瘫软的纨绔子弟拖了下去执行杖刑。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周围百姓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云曦不再停留催动照夜玉狮子穿过城门洞将一切的喧嚣与赞誉抛在身后。

京城繁华的街景在她眼中流转却透不进她心底分毫。

这里的歌舞升平与边关的浴血奋战仿佛是割裂的两个世界。

回到久违的公主府摒退了左右云曦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她卸下铠甲只着一身素白中衣仰头望着从枝叶缝隙中漏下的细碎月光。

白日里在城门口处置纨绔的果决与威严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不禁想起副将白日里递来的密报——陛下已在宫中设下庆功宴而席间或许就要商议她的……婚事。

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知道比起沙场明刀明枪的厮杀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那些笑里藏刀的权谋才是更凶险的战场。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从屋顶传来。

云曦眼神一凛瞬间恢复了警觉手指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她并未立刻发作只是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

那声响却消失了仿佛只是夜栖的鸟儿蹬落了瓦片。

是错觉还是……这看似平静的京城在她归来的第一夜就已经有眼睛盯上了她？月光照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映出一片深沉难测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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